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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婷《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红色诗文解读优秀作品
解读人:吴佳仪
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舒婷
我是你河边上破旧的老水车,
数百年来纺着疲惫的歌;
我是你额上熏黑的矿灯,
照你在历史的隧洞里蜗行摸索
我是干瘪的稻穗,是失修的路基;
是淤滩上的驳船
把纤绳深深
勒进你的肩膊,
——祖国啊!
我是贫困,
我是悲哀。
我是你祖祖辈辈
痛苦的希望啊,
是“飞天”袖间
千百年未落到地面的花朵,
——祖国啊!
我是你簇新的理想,
刚从神话的蛛网里挣脱;
我是你雪被下古莲的胚芽;
我是你挂着眼泪的笑涡;
我是新刷出的雪白的起跑线;
是绯红的黎明
正在喷薄;
——祖国啊!
我是你的十亿分之一,
是你九百六十万平方的总和;
你以伤痕累累的乳房
喂养了
迷惘的我、深思的我、沸腾的我;
那就从我的血肉之躯上
去取得
你的富饶、你的荣光、你的自由;
——祖国啊,
我亲爱的祖国!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1978年12月,中国迎来了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了改革开放历史新时期。1979年4月,舒婷面对祖国摆脱苦难、正欲奋飞的情景,心中情绪万千。于是,在祖国重获新生、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的第一个春天,她将压抑后的希望释放传达,化作诗歌《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该诗发表于1979年,成诗却早在1976年“四五”之后的动荡时代。在国家蒙难、人民遭殃的混乱岁月,备尝艰辛的舒婷,内心怀有无尽的迷惘与痛苦。
舒婷是在中国正遭受十年浩劫的动乱中成长的。初中毕业后于1969年下乡插队,1972年返城当工人,1979年开始发表诗歌作品,1980年至福建省文联工作,从事专业写作。
这首诗有着沉重的历史感,表达了一种希冀光明的痛苦。舒婷在写这首诗的时候,还是灯泡厂里一名焊锡女工。“当时正值粉碎‘四人帮’,结束了‘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大政方针,祖国的各项事业百废待兴。经过了迷惘、深思与沸腾,诗人发出了时代的最强音:“富强祖国!”舒婷在《生活,书籍与诗》一文中回忆了她创作这首诗歌时内心不可抑止的激情。她说:“我写《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时正上夜班,我很想走到星空下,让凉风冷却一下滚烫的双颊,但不成,我不能离开流水生产线,由于常常分心,锡汁淌到指间,燎起大大小小的水泡。”这位青年女工,经历了十年浩劫的动荡岁月,社会主义新时期的思想解放运动又开启了她的心扉,促使她对人民,对祖国的命运进行热诚而深刻的思考,这首诗正是一名深爱着祖国的青年女工向祖国倾诉情怀的诗。
不难看出,该诗刻有深深的时代烙印。20世纪70年代末的中国正处于百废待兴的新起点上,也因此,全诗前两节沉郁、凝重,充满对祖国灾难历史、严峻现实的哀痛。然而,与个体的迷茫困苦相比,当时的年轻一代更关心的是多灾多难的祖国。纵然历经磨难,他们身上依旧流淌着的是绵延不尽的中华血脉与铭刻千古的不变痴情。因而后两节清新、明快,流露出祖国摆脱苦难、正欲奋飞的欢悦,全诗交融着深沉的历史感与强烈的时代感。
在这些年轻人身上,尽管有哀有怨有悲悯,可他们更有豪迈深沉的家国情怀。而这首诗恰恰在这个历史节点上,在苦难心灵和沉痛反思之外,吟出青年一代不屈不挠的心音,做到了“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
该诗涌动着对祖国的深切认同和无尽热爱。这在“我”和“你”的比照中得到了更为鲜明的呈现。不管“你”多么“贫穷、悲哀、痛苦、伤痕累累”,是“你”“喂养了迷惘的我、深思的我、沸腾的我”,所以,亲爱的祖国,“就从我的血肉之躯上去取得你的富饶、你的荣光、你的自由”。所以,这首诗也可视为“文革”之后一代人的爱国宣言。“我”和“你”的身躯紧紧相依,“我”和“你”的形象紧紧相连,“我”和“你”的心音永远相和。
诗中的“我”不仅指诗人自己,也指整个中华民族,“我”与祖国唇齿相依、不可分割。这不仅仅是诗人以及走过“文革”的青年一代的情感历程,更是中华民族心灵历程的高度概括。纵观历史,多少炎黄子孙为贫穷落后的祖国“迷惘”“沉思”,为新生的、腾飞的祖国而“沸腾”,奉献,牺牲。
该诗蕴藏着深邃的历史感。“数百年来”“千百年来”,“祖祖辈辈”依然在“历史的隧洞里蜗行摸索;在诗成的年代,诗人目睹的仍是“破旧的老水车”,是“熏黑的矿灯”,是“干瘪的稻穗”,是“失修的路基”,是纤绳深勒的祖国。身处那个时代,诗人心中喷涌着又怜又爱、既痛且怨、失望希望交织的复杂情感。面对贫困、面对悲哀、面对痛苦的希望,诗人内心情感尽数付诸文字,字里行间奔涌着难以排解的痛苦、焦虑和热爱。
该诗精选了一组组意象,以深沉豪迈的真感情对其进行统御,使“物皆著我之色彩”。如上一段种种意象,无不深蕴着对祖国贫困、悲哀现状的痛惜;而刚从神话的蛛网中挣脱的簇新的理想、雪被下古莲的胚芽、挂着眼泪的笑涡、新刷出的雪白的起跑线和正在喷薄的绯红的黎明,这一组意象又无不烘托出一个富饶、荣光、自由的祖国。作者把忧国之情幻化为一组组具体可感的意象,景语之中皆情语,景意相和、感人殊深。
“二十世纪上半叶的中国作家和日本作家都是在国家意识觉醒和民族主义精神高涨的背景上展开自己的话语行为。”新中国成立后,中国作家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国家建设、政治运动中来。这种时代的质的规定性使作家们都不可避免地被“国民化”。评论界肯定以舒婷为代表的朦胧诗人,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他们诗作中的抒情主人公形象在新时期除了继续扮演阶级本质、时代精神等抽象符号的角色、替拥有“国民化”身份的作家发言之外,已开始倾诉个人内心情感。即,不再像他们同时代甚至之前的诗人那样,诗作中只有“大我”,他们的诗作中开始出现了“小我”,但仅有“小我”又容易陷入境界的偏狭。舒婷的可贵之处在于,她通过精巧的艺术构思,将此诗中的“小我”与“大我”很好地融合成一个整体,将观念性的意象构建为复合抒情形象。
该诗写于20世纪70年代末,今天读来依然令人振奋。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我们更能感受到这首诗的可贵,恰如暗夜里透出的亮光,又如冬日里潜行的春,豪迈而又深情款款地簇拥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这痛苦之后的热爱、失望之后的希望、强风之后的劲骨敲响了祖国的崭新征程。正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中所说:“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千百年来,仁人志士的强国梦想就是最为久远深沉的历史强音,有阻隔但不可以阻断。
来源于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
初审:盛灿灿
终审:莫世亮